多国空袭利比亚：未超出联合国决议范围

1973号决议不只是设立禁飞区

今年2月，受突尼斯、埃及政权更迭的影响，利比亚国内也掀起了反对卡扎菲政权的浪潮。利比亚全境多个主要城镇，包括首都的黎波里、东部的班加西和艾季达比亚、西部的米苏拉塔和扎维耶都出现了大规模示威活动。由于忠于卡扎菲的政府军在镇压示威时过分使用暴力，造成人道主义灾难，联合国安理会于2月26日通过了1970号决议，要求利比亚政府立即停止武力行动。但1970号决议未能得到遵守，至3月中旬，利比亚政府军开始进攻反对派武装的主要根据地——班加西。3月17日，联合国安理会以10票赞成、0票反对、5票弃权通过关于利比亚的1973号决议（决议原文）。必须指出的是，1973号决议并不仅仅是设立“禁飞区”，要点包括：

1、要求立即实行停火；

2、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保护平民和平民区，包括班加西；

3、决定在利比亚领空禁止一切飞行，以帮助保护平民；

4、不在利比亚领土的任何地方派驻任何形式的外国占领军。

媒体对1973号决议的误读

3月19日，美英法等多国展开了军事行动，由于利比亚战机没有起飞，多国行动仅为对地面目标进行打击，空袭目标涵盖了利比亚政府军的指挥机构、地面防空系统和地面部队。直至3月26日，法国战斗机才首次在米苏拉塔附近击落7架利比亚飞机。这种情况引起了不满，有人认为多国空袭行动超出了联合国决议的范围；3月21日，提出设立禁飞区的阿盟官员也表达了同样的质疑。

但笔者认为，目前为止，多国的空袭行动并没有超出1973号决议的范围。媒体在最初报道里过分强调禁飞区的设立，但忽略了“停火”、“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保护平民”等措词，这一失误造成了误解。从联合国决议的内容来看，“禁止飞行”只是保护平民的措施之一。而事实上在3月18日，在停止出动空军的情况下，利比亚政府军的装甲部队仍然抢攻班加西。在这种情况下，只是禁止飞行，是无法实现1973号决议保护平民要求的。而从历史上看，禁飞区巡逻行动，也不只限于击落闯入禁飞区中的飞机。

“禁飞区”目前没有权威定义

在军事史上，针对战争、暴力行为而设立禁飞区此前仅出现过2次，分别为1991年海湾战争后在伊拉克北部和南部设立的禁飞区、1993年在波黑设立的禁飞区。对于“禁飞区”的确切定义目前并没有在任何国际法有所阐明，笔者查询到百度百科里给出的解释是：“禁飞区又称禁航区，指某一领地的上空禁止任何未经特别申请许可的飞行器飞入或飞越的空域。”但这一解释，并不符合伊拉克禁飞区和波黑禁飞区所发生的实际情况。

伊拉克、波黑禁飞行动均实施了对地打击

首先来看伊拉克禁飞区，当年伊拉克空军米格25战机对美军的挑战，使得伊拉克禁飞区为人们所熟悉。但实际上，在伊拉克禁飞区发生的空战次数不足10次，而美军战机使用GBU-12激光制导炸弹对伊拉克地面防空设施的打击则多达上百次。而在1996年9月，针对萨达姆军队再次侵犯库尔德人，美军更是发射了27枚战斧巡航导弹打击伊拉克地面目标。

而在波黑禁飞区，对地面部队的打击更为常见。根据联合国安理会816号决议，1993年4月，美英法等国在波黑设立旨在支援联合国维和部队的禁飞区。1994年2月，波黑首都萨拉热窝发生炮击平民事件，美军战机随后击落4架塞族攻击机，并在4月展开对塞族地面部队的空中打击。1996年6月，一架美军F-16战机被击落，北约随后对波黑塞族地面部队进行了持续2周的大规模空中打击。

所以，禁飞区设立的本意是保护平民，在实际执行时并不仅限于“禁飞”，甚至更多的是对地面目标进行打击。

1973决议将禁飞区定为利比亚全境

与伊拉克、波黑禁飞区行动的相比，多国空袭利比亚行动呈现了以下的一些新特征：

首先，多国空袭行动可以说是涵盖了利比亚全境，而伊拉克禁飞区仅局限在伊拉克南北两个区域内。但这并没有超出1973号决议，因为“决定在利比亚领空禁止一切飞行”，这已将禁飞区区域设定为利比亚全境。当然这是否符合阿盟的本意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多国空袭行动，特别是在空袭日，打击目标主要为利比亚政府军的指挥机构。这种情况确实超出了伊拉克禁飞区行动的上限。但回头看下此前示威发生的城市，我们可以理解这种行动的合理性，发生示威的城市除了包括首都的黎波里外，有东部的班加西、艾季达比亚，也有西部的米苏拉塔、扎维耶，其中扎维耶距离的黎波里仅50公里。从班加西至扎维耶距离约800公里，不破坏利比亚政府军的指挥系统，仅凭空中巡逻打击临时出现的地面部队（时敏目标），是很难奏效的。

多国空袭行动没有针对卡扎菲本人

笔者认为，多国空袭利比亚行动未超出联合国安理会1973决议的主要依据是，首先没有派遣地面部队进入利比亚。其次虽然对利比亚政府军的指挥中心实施了打击，但并没有寻求对领导人卡扎菲的猎杀，也没有轰炸驻的黎波里的卡扎菲个人卫队。另外，对利比亚政府军地面部队的打击目前也仅限于部署在班加西外围、艾季达比亚、米苏拉塔等曾爆发示威城市的部队。

而作为空袭行动主力的美国，总统奥巴马也明确表示不能通过寻求武力推翻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而付出与伊拉克战争一样的代价。

反对派进攻苏尔特可能会触发内战

目前利比亚局势的真正难题是如何停止暴力冲突。1973号决议是针对利比亚政府军对反对派的攻击行为，但现在的情形已不是一种单方面的镇压行为了。利比亚是一个部落在政治上起着重要作用的国家，此次冲突从一开始就带有部落战争的性质，反对派主要为东部的Zuwayya等部落、西部的Warfallah、Tarhuna和Zentan部落部分参与。

但卡扎菲本人所在的Qadhadhfa部落和Maghraha部落仍然在支持着卡扎菲政权，甚至有消息称Warfallah部落已转为支持卡扎菲。从人口上看，Warfallah和Maghraha是利比亚国内两个最大的部落，所以，比较起来，反对派人数并不一定比卡扎菲支持者多。

在多国空袭利比亚后，主要为Zuwayya部落的反对派武装人员从东部城市班加西向西反攻，现已宣称将进攻卡扎菲的出生地，人口主要为Qadhadhfa部落的苏尔特城。苏尔特此前并没有发生反卡扎菲示威，又为卡扎菲所在的Qadhadhfa部落的聚居地。多国对苏尔特的空袭、反对派进攻苏尔特，有触发大规模内战爆发的危险。大规模内战若由此发生，这就与联合国决议的本意相冲突了。

英法与美国立场并不一致

多国对利比亚空袭的行动是由美英法三国主导的。尽管美国总统奥巴马和国务卿希拉里都曾发表声明促使要求卡扎菲下台，但奥巴马在3月28日晚的讲话明确表示不寻求武力推翻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而美国国防部长及多名美军高级将领更是表现对战争更大的抗拒态度。 [详细]

相比之下，法英两国的立场激进得多。此前，法国率先承认反对派在班加西成立的临时政权。而法英两国首脑同样在28日发表声明，要求卡扎菲立即下台，并且要求卡扎菲支持者立即停止对其支持，更重要的是表明了希望由反对派组织全国性过渡政权的态度。 [详细]

笔者认为，法英这种激进态度是非常危险的，实质上鼓励以Zuwayya部落为主的反对派夺取全国政权，这很可能导致大规模内战。这已远远超出联合国1973号决议的内容，甚至违背了“立即停火”、“保护平民”的决议本意。国际社会应该警惕法英两国这种投机行为。

执行禁飞区巡逻任务并不仅仅“禁止飞行”，从禁飞区历史上看，同样存在对地打击行动，对地打击甚至处于主导地位。联合国安理会的1973号决议的真正目的是促使停火、保护平民，“禁止飞行”只是保护平民的手段之一。所以，目前为止，多国空袭利比亚行动并未超出1973决议的范围。

目前利比亚局势的真正难题是如何停止战争，法英两国的激进态度，反对派对卡扎菲所在部落聚居城市的进攻，有导致大规模内战升级的危险。